不專業逛國際會議:WCA2024世界麻醉醫學會
參與這場盛會獲得的遠比付出的還多上太多。對於自己能在住院醫師時期從參與國際會議,到能夠分享點什麼,或甚至是意外的獲獎,已經充滿感謝。謝謝長庚醫教中心、謝謝仁傑、謝謝受訪者們。
第一次參加麻醉科的世界級醫學會,完全是抱持著朝聖的心態。大會議程出爐,同一個時間進行的議程用彩虹七色也標註不完,議程五天總共有超過180+ session,除了傳統的Lectures、Workshops、Problem-based discussion,也多了一些娛樂性質高的活動可以報名參加,像是在遊戲中學習的World Anaesthesia Game,和需要早起的街頭路跑活動等。總而言之,是看了會讓人心跳加速、期待興奮的安排。
大會特別準備會議app,讓大家可以查看各活動的詳細說明,以及收藏自己感興趣的課程,又另有filter的功能,遇到時間衝突還會自動顯示,非常的人性化。
一整天的議程走下來勢必遇到三餐須要解決。吃東西的部分倒是有點艱難,沒有會場提供的正規中餐或是免費的coffee bar (只有咖啡本身),所以需要提前積極報名中午各廠商贊助的演講。但因為這次活動是辦在新加坡複合式的商場Suntec Convention Centre內,從地下一樓至二樓都有各大餐館進駐,倒也不擔心會餓肚子(亞坤Ya Kun Kaya Toast甚至在會場一搭手扶梯下來就到了,超方便!)
課堂lecture幾十人到幾百人參與都有,端看活動的開始時間或是麻醉科整體未來發展趨勢。早上八點開始的演講果真門可羅雀;而像是pain management和block相關的演講往往很熱門,neuroscience沒有什麼非常新穎的發現,觀眾就不多。當然這很可能是我個人片面的觀察,畢竟同一時段我只能出現在一場講座之中。總的來說,演講大部分其實就是講者幫大家讀書的場域,有的會添加自己在該領域上面最新的研究成果或是自己的實務經驗分享。在短時間內秀出很多data和study,大家就是在投影片轉換之前瘋狂拍照。不過有的講者會特別把他們建議要讀的paper用QR code表示出來,並安撫聽眾不要緊張,可以回去慢慢看。
每一天早上都會收到大會寄給與會者的電子報,內容總結前一天的重頭戲,彌補大家沒辦法同時身處各地參與的遺憾。整個大會也有即時攝影的環節,不只是為了線上的參與者錄影,也是捕捉與會者認真逛廠商、口頭報告、參與fun run(真的是早上在新加坡跑步)的身影。看到大會剪輯的回播影片竟然滿感動的,參與感滿滿。那些錄製的影片也會留存半年,持續為參與者提供新知養分。
WCA (World Congress of Anaesthesiologists) 的主辦單位是WFSA (World Federation of Anaesthesiologists)。當初這個組織是二戰後於歐洲所創立,目的是為了建立的全世界麻醉科醫生的網絡和交流。如今更擴大串連Global south and LMICs,給予教育訓練或是提供年輕醫師更多精進麻醉專業的機會。WCA每兩年會在世界各地舉辦一次。而ASA (American Society of Anesthesiologists) 的年會則以美國為大本營,整個組織比較有資金可以走在科技和技術的尖端,在麻醉廠商方面也比較會選在這個場域公開亮相新的儀器設備。
就連麻醉會議也有這種美國v.s.其他國家、資本至上v.s.資源共享的兩面,也是滿有趣。
有一些section會在同一場演講安排不同地區的麻醉醫師分享臨床經驗。可以看到在同樣的手術術式中,卻有不同年齡分布、疾病種類和專業醫療人員的差異。
像在參加一場有關兒童麻醉的全球差異的演講後,有人提問到:
「我們這邊的狀況和high-income countries很不一樣,我們沒有那麼多專業的小兒麻醉醫師,所以很多事情都是要non-physicians做,你要怎麼去訓練或教育這些人來施行相似程度的高品質麻醉呢?」
世界上另一個角落正在發生的事情,好像和我們正在做的那麼相似,卻又如此不同,而這些都是透過這場全球性的會議呈現在我們眼前。
這次是帶著一篇被接受的abstract以海報的形式來參加會議。雖然2023年曾經第一次以投稿者的身分參與歐洲醫學教育會議(AMEE),但那次並不用口頭報告(希望長庚不要回收我的補助),所以嚴格來說這是第一次在與會者面前分享。
我這次投的是小眾主題:Professional Practice & DEI (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vity),參與者雖然不多,但沒想到居然得到評審評選的Best track prize 1st!對非主流臨床的研究者來說,這真的是超級、超級大的鼓勵。
口頭報告時間只有4分鐘,加上2分鐘的提問時間。最可怕的不是背稿,而是在講完後竟然有兩個人舉手提問。其中一個人提問到:
「This is an interesting study… What’s your next step? 」你有打算怎麼繼續下去嗎?
老實說,我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完、全、不、知、道。當下可能直接把出現在空白腦袋中的幾個單字胡亂拼湊、吐出來後便倉促下台,回想起來似乎沒有好好回答到。但這個問題卻也困擾了我幾天,不斷在回問自己做這個研究的初衷和目的。
看報告者常都是在職場中發現想要解決的問題之後,自發性的開始收問卷、整理data,再把資料結果呈報到上級以推動制度層面的改善。但我好像確實沒有如此遠大的志向抱負,當初只是想要自我理解、描述這個職場的文化和現象而已。
此時新加坡正值雨季,午後總傾盆大雨。報告前一天夜晚,一個人在河岸旁撐著傘、看著如SimCity般的高樓大廈來回踱步背稿,其中混雜的孤獨、焦慮、緊張大概永遠不會忘記。沒有什麼同行的參與者,所以也沒有留下紀念的照片,尚只能以幾串字句來記錄這幾個歷歷在目的畫面。
另外,我也報名參加World Anaesthesia Game: Paediatrics這個以遊戲的方式學習小兒麻醉的活動。遊戲總長為時兩個小時,內容涉及兒童睡眠呼吸中止症(Obstructive Sleep Apnea)的病生理和表現、小兒手術禁食時間規範,以及藥物和麻醉下常會遇到的各種公式。主持人每個人看起來都是典型的兒科醫生:笑臉迎人,親和力無限。參與者在他們創造的遊戲中學習、合作、大笑。
參與的人數少少的,總共只有6位,來自世界各國。讓我們可以在一個safe environment中知道不同地區、不同醫院的麻醉方法,甚至連guideline也分成美國版和歐洲版,當然也同時強調足夠的術後止痛、術後噁心嘔吐的預防和術前鎮靜的重要性。
最終的尋寶遊戲,主持人把字卡寶物藏在展場的廠商攤位裡,而我們則穿著制服背心穿梭在會場中,和其他與會者的嚴肅討論成絕對反比,亦作為一次難得的回憶。
回顧整場醫學會,幾乎所有的講者都在分享他們的麻醉計畫:術中什麼時候要輸血、在夾腦部的血管瘤(aneurysm)的時候可以打adenosine製造絕對的低血壓、密度譜陣列(Density Spectral Array, DSA)顯示腦波抑制訊號(burst supression)請直接勇敢調降麻醉濃度;術中發生什麼事情時,我們麻醉科應該要有什麼樣的應對。
但對現階段的我來說其實尚且遙遠。現在比較能自主控制要怎麼麻一台刀的時候是值班時段,但我們常會忙到沒有時間去關注一台手術的過程,可能心裡默默知道這台刀可能很危險、需要更多關注,但是一回過神,那台刀就結束了。這次在會議中聽到很多討論術中變化,麻醉醫師適度調整麻醉計畫的例子,真的可以看到麻醉醫生的角色是如何主動的參與手術,並了解到他們之所以會想要追求更安全、更精準麻醉的初衷,也會知道Anaesthesia Care和Do Anaesthesia是有差別的。
對我來說,這場世界麻醉醫學會大概是選擇麻醉次專科前的試煉場。在自己原先固有的場域待久了,可能會限制自己的想像或是出現一些自以為是。把格局放大放寬,以更客觀的方式去看待不同的次專領域,比起R1好像真的能聚焦點什麼了,知道重心該擺在哪了。
參與這場盛會獲得的遠比付出的還多上太多。對於自己能在住院醫師時期從參與國際會議,到能夠分享點什麼,或甚至是意外的獲獎,已經充滿感謝。謝謝長庚醫教中心、謝謝仁傑、謝謝受訪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