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麻醉住院醫師,寫於上工一個月

麻醉科裡的amateur,紀錄上工一個月整的一些想法

身為從小在台北榮總長大的陽明寶寶,九月初來乍到擁有96間刀房的林口長庚,對於新環境、新同事、新系統的恐慌和不適應幾乎佔據全部上班的心力。尤其麻醉科的特性之一便是每間刀房沒有固定的負責主治醫師,每天都需要提高警覺去快速掌握各個老師的習性,是該盡全力回答問題,還是閉上嘴巴比較好?不斷的思考該怎麼做才能獲得技術指導和教學。這真的很不容易。

但每一個第一年住院醫師,一定都有屬於自己的掙扎和挫折吧!

前幾天聽了麻醉podcast ACCRAC 一集Episode 149: Transitioning: From Intern to CA-1 year and Beyond,內容講述每一個從實習醫師到住院醫師的心態轉變,裏頭提到冒牌者症候群、對自己和對訓練環境的質疑,以及該怎麼做可以讓心態更正向,讓學習更正面。這無疑成為近期最鼓舞人心的言談。

Ocean waves drone view
Photo by Lance Asper / Unsplash

總的來說,雖然在選科當時幾乎可說是深思熟慮,頗自豪算有顧及各個層面,但還是在這一個月察覺以往沒發現的麻醉科特性。

沒有所謂的黃金麻醉方法

麻醉書上最常見的一句話,大概就是 "It depends on the clinical condition of the patient". 每一個躺在眼前的病人都是慢性疾病們的綜合體,在手術開始之前,便要擬定對每一個人最佳的麻醉策略、思考怎麼拆解術中可能會遭遇到危機。更難的是,還要對各種手術的步驟和技術有所了解,知道外科醫師的每一步會對病人的生命徵象有何種影響。

因為沒有標準答案,所以麻醉醫生都有各自擁護的習慣。誘導麻醉的藥物選擇搭配、劑量、順序都不相同;而拔管有些人喜歡清醒拔,有些人喜歡病人睡眼矇矓時移除,再順便多擠一下正壓呼吸。每個老師做的動作好像都有那麼一點理由,卻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依循的準則。

做的好或不好在一般病人身上看不出差別

不像外科的內視鏡螢幕,手術過程全投放給刀房所有人觀賞,又或是手術失血量10mL 和500mL的差別,優劣一目了然。麻醉科醫師的重要性在一般狀況尚好的病人中無法被凸顯,好像照著平常的給藥和插管方式就能度過大部分的手術。沒有自我更新新的準則,或是缺乏一些新技術上的突破好像也沒關係。手術還是完成了。病人也還是清醒了。

或許這就是有些人指的,麻醉科相對得不到成就感的原因吧。這個月的某些時刻,也會偷偷的想如果自己是站在布簾另一端的外科住院醫師,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嗎?幸好幸好,成就感在開始可以幫麻姊做一點事情後慢慢發芽;而當聽到病人手術結束後神智清爽的說,我覺得你們真的很厲害,可以決定我什麼時候睡著,什麼時候要醒來的時候,頭好像又抬高了那麼一點。

病人對麻醉醫師是全然的信任

我們擔負病人進刀房後除手術部分外的所有大小事務。當病人悠悠睡著後,他不會因為皮膚壓久了痛而自己翻身,不會因為水分過少而爬起來找水喝。所以我們要在手術台墊上柔軟的脂肪墊、要計算病人身體因為禁食、手術、慢性疾病因素需要多少水分。另外,身體因為藥物作用會減少淚液的分泌,我們也輕輕柔柔的在眼睛點上人工淚液和膠帶保護角膜。當腦袋中跑出「啊,病人就這樣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我們,放棄所有人類為了生存下去所擁有的正常反射」時,便開始覺得自己在做的是頗為神聖的一件事。

有些病人則不知道自己麻醉後會不會再次醒過來。當風險都已告知,而姓名電話身分證字號卻還是簽下時,卸下的是可能不用對簿公堂的重擔,卻掂上病人和家屬的信任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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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Paolo Nicolello / Unsplash

未來或許未知且顛簸,但幸好有那麼一群朋友和學長姊,能夠在徬徨無助質疑自我時互相取暖。住院醫師的訓練之路從來都不是光鮮亮麗的,只求自己在過程中能抱持著微微發光的理想,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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