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性研究課的階段性完結:會不會開啟另一扇窗呢?

隨著星期二的跨院區成果發表會結束,代表長庚醫學教育研究中心舉辦的第一、二階段的質性課程在為期半年後告一段落。

沒想到能在實證主義掛帥的醫學中心,竟然會有這麼柔軟的課程存在。從英國回來之後渾渾噩噩了一年到真正成為這堂課個位數的學員之一,彷彿感受到自己有一塊空洞被紮實的填滿了。也非常、非常慶幸自己選擇的工作,可以盡可能的貼近醫學但又有自己的時間參與這堂社會科學的盛宴。

在參與醫教中心開設的第二階段研究課程中,選擇有別於一般醫學主流的質性而非量性研究。一方面是因為過去在量性研究上已經有基本的認識和實作,一方面實在是因為在碩士被質性研究啟蒙,而逐漸被吸引到無法自拔。

記得仁傑老師在第一堂就問大家,什麼人適合做質性研究?

「如果你喜歡看有的沒的的書,大概就可以了。」

究竟我適不適合做質性研究?又或者說,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質性研究很有趣的?

大四的醫學人文選修救了我快被共筆壓扁的靈魂,有幸遇到喬芷老師開設的〈社會流行病學〉,對當時的我來說是完美的融合社會現象和疾病的學門,也開啟對社會因子、公衛、流病的想像空間。雖然流行病學大抵都是以量性的研究方式出發,但在解剖研究場域的脈絡時,也常需要神遊至他方,把自己完全待入一個從未去過、接觸過的文化中。這時候,閱讀大量的質性研究反而更能達成目標。

然後,才發現原來很多的"Why",要從質性的研究方式才能獲得"Reason"。

但真正正式的貼近到質性研究的本質還是因為在UCL。老師在課程暖場時調查了一下大家大學時的主修以及職涯背景。其中人類學家 (anthropologist) 便是個鳳毛麟角的存在。記得當時老師在看到全場只有一個人舉手說自己是人類學家後便說到,我們需要你去了解這世界是怎麼運行,而為什麼有些衛生政策會成功或失敗。

他是個很特別的存在。可以非常明顯的感受他看待世界充滿好奇,除了博學多聞不說,在爬梳這些不同國家,不同文化之下沒有預設立場、客觀且沒有批判性 。聽他在閒暇之餘分享到世界各國與不同民族互動的故事覺得好神奇。

Photo by Javad Esmaeili / Unsplash

UCL的課程常常在談國際的衛生政策(畢竟是MSc global health and development),傳統的醫學實證至上的價值觀在這裡並不管用,要了解一個地域的脈絡 (context)才是王道。舉例來說,雞尾酒療法的發明首先讓美國的愛滋病感染者的平均壽命顯著的延長,但卻沒辦法在受HIV最嚴重威脅的非洲國家被複製。

大致上純醫學上的思維就是:

既然antivirus的藥有這麼好的療效,那就盡可能的讓病人吃藥
→定期監測病毒量→改善病況

然而,政策要有辦法執行且成功,需要整個國家政治經濟體制的合作、社會文化接受、研發藥廠願意降價提供藥物,甚至是國際援助組織認為HIV/AIDS是值得被投資的疾病,一切才可能有執行的機會。這些背後原因的發掘,很大一部分都是透過了解文化脈絡後的產物,質性研究在其中便是很重要提供答案的方法。

這些除了醫學外更宏觀的思維,真的是在唸非常多和醫學理論毫不相干的研究文章、聽同學老師分享國際組織和國家政策成功及失敗的經驗後,才慢慢習得;也越發了解自己身為醫生,要有辦法改善一個群體的健康究竟有多渺小。

整個碩士課程從老師到同學都非常理想主義,我們學習用各種角度去理解整個Globe。大家在課餘閒暇常常談論著回家之後想要做的改變,想要加入哪個國際組織去發揮自己的影響力。身邊確實都圍繞著這樣like-minded的人們。


我以為這種被理想吵醒的日子不會再出現了。但類似的感覺在竟然在上了質性研究課又出現了。很多仁傑老師說的概念,和碩士課程不斷的互相呼應。

過去把獨立個體一個個化做硬梆梆數字的量性研究,必須要有很嚴謹、很嚴謹的研究設計、統計方法才可能可以判定兩個變相之間因果關係。運用在醫學當然相對簡單,但在評量一個政策能否降低當地粗出生率的時候所需要的考量就複雜的多,甚至常常還不能解決"why"的問題;但質性研究不一樣,研究者可以從不同人的眼光去拼湊出"客觀"世界的樣貌。 "這個政策帶給你什麼感覺?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是有效的,卻不想要參加?"

所以混合研究 (mixed methods)在公衛上才那麼重要,所以Implementation science才會在政策制定和執行上逐漸受到歡迎。在這裡要推薦freakonomics podcast的一集: Policymaking is not a science (yet)。超愛。

Policymaking Is Not a Science (Yet) - Freakonomics

扯遠了,想說的是,謝謝長庚醫學教育研究中心讓我能第一次從頭到尾學習質性研究背後的理論和整個執行分析的過程,也好謝謝仁傑老師常常花非常多時間替我解答太多的未知。成果發表會上,也體認到不同研究者都有自己不同的解讀視角;要有所進步,就必須要多多和大家分享想法,汲取各方精華,但同時也要有自己的尺度,不輕易的隨波逐流。

如果真能把這個做質性研究的技能補起來,無疑是超棒的transferable skill。那是不是就能說自己是可以做混合研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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